水龙吟
老来曾识渊明,梦中一见参差是。
觉来幽恨,停觞不御,欲歌还止。
白发西风,折腰五斗,不应堪此。
问北窗高卧,东篱自醉,应别有、归来意。
须信此翁未死。
到如今、凛然生气。
吾侪心事,古今长在,高山流水。
富贵他年,直饶未免,也应无味。
甚东山何事,当时也道,为苍生起。
注释注释:①作年不详,玩词意,当为晚年退居瓢泉时作。
稼轩咏陶词以此首为陶评价最高,体验最深切。
梦见梦觉,极写思慕景仰之情。
挂冠归里,夏卧北窗,秋醉东篱,此中应别有深意。
陶翁虽死犹生,千载之下,正可引为异代知音。
以下抒怀明志:宁田园终身,决不同流合污;
即便出山再仕,终个图个人荣华,但求南北一统。
②“老来”两句:谓老来对陶潜始有深切认识,乃至梦中依稀相见。
渊明:西晋大诗人陶潜字渊明。
参差:仿佛。
③觞(shāng商):酒杯。
御:用,进,此引申为饮。
④“白发”三句:谓陶潜不堪忍受“折腰”之耻,宁肯白发萧萧对西风,辞官归隐。
折腰五斗:见前《水调歌头》(“君莫赋幽愤”)注④。
⑤“问北窗”四句:谓陶潜辞官归隐,非一味醉心于飘逸静穆,自当别有深意。
北窗高卧:见前《念奴娇》(“近来何处”)注⑨。
东篱自醉:言对酒赏菊。
陶潜《饮酒》诗:“采菊东篱下。
”⑥“须信”两句:言陶潜精神不死,至今犹觉其凛然有生气。
《世说新语·品藻篇》谓庾道季曾说:“廉颇、蔺相如虽千载上死人,凛凛恒如有生气。
”凛然:严肃貌,令人敬畏貌。
⑦“吾侪”三句:言与陶潜心心相通,虽远隔今古,却是异代知音。
吾侪(chái柴):吾辈,我们。
高山流水:喻知音,参见前《满庭芳》(“倾国无媒”)注④。
⑧“富贵”三句:言即便他年为官富贵,也应无味之极。
富贵未免:用谢安语。
参见前《水调歌头》(“白日射金阙”)注⑤。
直饶:即使,纵然。
⑨“甚东山”三句:言谢安当年何以东山再起?
那时士大夫也曾说他是为苍生而再仕。
据《世说新语·排调篇》,谢安隐居东山,朝廷屡诏不出,人们常言:“安石不能出,将如苍生何?
”甚:是。
东山:指谢安。
何事:为什么。
苍生:黎民百姓。
-----------转自“羲皇上人的博客”----------- 我们知道,辛弃疾自青少年时代起,就饱经战乱之苦,立志抗金,恢复中原,他的词也以激越豪放而著称。
但是在这首《水龙吟 》中所反映出来的思想,却引归耕隐居的陶渊明为“ 知己 ”,未免有点消极。
之所以如此,与他的遭际有着密切的关系。
据学者考证,此词约作于光宗绍熙五年(1194 ),那年辛弃疾已经五十五岁,秋天又被罢官 ,于是感伤世事人生,免慨叹。
此词上片开头就说 :“老来曾识渊明,梦中一见参差是 。
”句法就有点特别。
陶渊明与作者,本来志趣不同,性格各异,而作者却说他们已有了神交,并在梦中见过面了。
这对一般读者来说,不能不感到突兀、惊诧,从而也就有可能构成一个强烈的印象,令人玩味 。
“老来 ”二字是特指,说明作者驱驰战马、奔波疆场或是筹划抗金、收复故土的年轻时代,与脱离尘嚣、回归自然的陶渊明是无缘的,而只有在他受到压抑与排斥,壮志难酬的老年时代,才有机会“相识渊明 ”。
这个开头,对读者来说既有些突然,又让人感到十分自然。
而作者也以平静的语气叙述,益发显得深沉。
接下去的“觉来幽恨,停觞不御,欲歌还止”三句,直接抒写作者心中的沉痛心情。
心头之恨是如此沉重,竟使得作者酒也不饮,歌也不唱。
这是为什么?
作者作了回答:一个白发老翁怎能在西风萧瑟中为五斗米折腰!
但是,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。
词的下片紧随前文,并作了更深入的回答:悔恨东山再起!
先讲陶渊明的精神、人格和事业都是永在的,而且仍凛然有生气,和现实是相通的 。
“懔然生气”一句,这里暗用《 世说新语·品藻》“廉颇、蔺相如虽千载上死人,懔懔恒如有生气”的语言以赞渊明。
正是因为如此,所以作者紧跟着又用了“高山流水”的典故,来说明他同渊明之间是千古知音。
这知音就在于对“富贵他年”所持的态度。
接下去“富贵他年,直饶未免,也应无味”三句,引用了东晋谢安的故事。
据《世说新语·排调篇 》记载:“谢安在东山居布衣时,兄弟已有富贵者 ,翕集家门 ,倾动人物。
刘夫人戏谓安曰:‘大丈夫不当如此乎 ?
’谢乃捉鼻曰:‘但恐不免耳 。
’”说明即使他年不免于富贵显达,也是没有意思的。
结语“甚东山何事”三句用的仍然是谢安的事,同书又记载 :“谢公在东山,朝命屡降而不动。
后出为桓宣武司马,将发新亭,朝士咸出瞻送。
高灵时为中丞,亦往相祖。
先时多少饮酒,因倚如醉,戏曰 :‘卿屡违朝旨,高卧东山,诸人每相与言:安石不肯出,将如苍生何?
今亦苍生将如卿何?
’谢笑而不答 。
”很显然,从作者到陶渊明,又从陶渊明到谢安,或富贵显达,或归田隐居,或空怀壮志,虽处境各不相同,但其实一样,都没有什么意义。
这是英雄的悲叹!
与辛弃疾其他一些诗词中所反映出来的豪情壮志不同,在这首词中,作者已没有“要挽银河仙浪,西北洗胡沙 ”(《水调歌头》),“道男儿到死心如铁,看试手,补天裂 ”(《贺新郎》)那种壮志凌云、激越慷慨的感情,而是把一切都看得如此闲淡无谓,如此的不屑一顾,这难道是作者的本意吗?
不,这是作者对现实政治的失望与哀叹,是时代的悲剧!
出处引自"竹筠清课"http://www.zhuyunqingke.com/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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