菩萨蛮 书江西造口壁

朝代:作者: 辛弃疾 体裁:

郁孤台下清江水,中间多少行人泪。

西北望长安,可怜无数山。

青山遮不住,毕竟东流去。

江晚正愁余,山深闻鹧鸪。

注释注释:[创作背景]这首词写于1176年。

当时辛弃疾南归十余年,在江西任刑法狱颂方面的官吏,经常巡回往复于湖南、江西等地。

来到造口,俯瞰不舍昼夜流逝而去的江水,词人的思绪也似这江水般波澜起伏,绵延不绝,于是写下了这首词。

[内容评析]「郁孤台下清江水,中间多少行人泪。

」江水从郁孤台下流过,它在那里见到过多少痛苦流离,溶进了多少血泪!

这血泪包括了隆裕太后事关民族生死存亡与尊严之泪,作者感时忧事之泪,更主要的是人民颠沛流离之泪。

「西北望长安,可怜无数山。

」如今,长安只能引颈以望,而且远望不到了!

那重重叠叠的连绵不尽的青山遮住了视线,也阻断了建功立业的进取之途!

「长安」「无数山」具有空间、时间,今昔抽象多重意义,虚中有实,实中有虚,虚实一体,含义深远,更以「望」「可怜」涂上浓烈的感情色彩,写出了无限的惆怅、无限的感愤!

「青山遮不住,毕竟东流去。

」满含人民血泪的江水滚滚东流而去,是重重的青山所无法阻挡的。

「江晚正愁予,山深闻鹧鸪。

」天色渐渐暗了,黄昏悄然来临,深山中又传来鹧鸪鸣叫,声声悲鸣,吟唱出词人惊悸不安,忧心忡忡的复杂心情。

这首词叙事、抒情含蓄而不直露,借水怨山,悲愤中有雄壮,笔势健举,含蕴丰厚。

[难词注释]①造口:即皂口,在江西安县西南60里。

②郁孤台:在今江西赣州市西南贺兰山上。

③长安:诗词中常常借代京都。

这首词里当然不是指偏安江左的临安,而是指北宋旧都开封,以至于北方广大地区。

http://www.china10k.com/simp/history/5/55/55b/55b07/55b07061.htm作者的这首词,用极高明的比兴手法,表达了作者深沉的爱国情思 ,堪称词中的瑰宝 。

辛弃疾此首《菩萨蛮》用极高明之比兴艺术,写极深沉之爱国情思,无愧为词中瑰宝。

造口一名皂口 ,在江西万安县西南六十里(《万安县志 》)。

词中的郁孤台在赣州城西北角(《嘉靖赣州府志图 》),因“隆阜郁然,孤起平地数丈”得名。

“唐李勉为虔州(即赣州)剌史时,登临北望,慨然曰:‘余虽不及子牟 ,而心在魏阙一也 。

’改郁孤为望阙。

”(《方舆胜览》)清江即赣江。

章、贡二水抱赣州城而流 ,至郁孤台下汇为赣江,再北流,经造口、万安、太和、吉州(治庐陵,今吉安 )、隆兴府(即洪州,今南昌市 ),入鄱阳湖注入长江。

淳熙二、三年间(1175-1176 ),词人提点江西刑狱,驻节赣州,这首词正是词人在此时书于造口壁的。

南宋罗大经《鹤林玉露·辛幼安词》条云 :“其题江西造口壁词云云。

盖南渡之初,虏人追隆祐太后,(哲宗孟后,高宗伯母)御舟至造口,不及而还,幼安因此起兴 。

”这一记载对体会本词意蕴,实有重要意义。

《宋史》高宗纪及后妃传载:建炎三年(1129)八月 ,“会防秋迫,命刘宁止制置江浙,卫太后往洪州 ,腾康、刘珏权知三省枢密院事从行 。

“闰八月,高宗亦离建康(今南京市)赴浙西。

时金兵分两路大举南侵,十月,西路金兵自黄州(今湖北黄冈)渡江,直奔洪州追隆祐太后 。

“康、珏奉太后行次吉州,金人追急,太后乘舟夜行。

”《三朝北盟会编》十一月二十三日载:“质明至太和县(去吉州八十里。

《太和县志》),又进至万安县(去太和一百里。

《万安县志》),兵卫不满百人,滕康、刘珏皆窜山谷中。

金人追至太和县,太后乃自万安县至皂口,舍舟而陆,遂幸虔州(去万安凡二百四十里?

《赣州府志》)。

”《宋史·后妃传》:“太后及潘妃以农夫肩舆而行。

”《宋史·胡铨传 》:“铨募乡兵助官军捍御金兵 ,太后得脱幸虔。

”史书所记载的金兵追至太和 。

”与罗氏所记的追至造口稍有不符。

但罗氏为南宋庐陵人,又曾任江西抚州军事推官,其所记信实与否,尚不妨存疑。

况且金兵既至太和,其前锋追至南一百六十里之造口,也不能说无此可能性。

无论金兵是否追至造口,隆祐太后被追造口时情势危急,以致舍舟以农夫肩舆而行,此是铁案,史无异辞。

重要的是,应知隆祐其人和建炎年间形势。

以靖康二年(1127)金兵入汴掳徽钦二宗北去,北宋灭亡之际 ,隆祐以废后幸免,她垂帘听政,迎立康王,即后来的高宗。

有人请立皇太子,隆祐拒之。

《宋史·后妃传》记其言曰:“今强敌在外,我以妇人抱三岁小儿听政,将何以令天下?

”其告天下手诏曰:“虽举族有北辕之恤,而敷天同左袒之心。

”又曰:“汉家之厄十世,宜光武之中兴;

献公之子九人,唯重耳之独在。

《鹤林玉露·建炎登极》条云:“事词的切,读之感动,盖中兴之一助也 。

”陈寅恪《论再生缘》亦谓 :“维系人心,抵御外侮”,“所以为当时及后世所传诵。

”故史称隆祐:“国有事变,必此人当之 。

”建炎三年,西路金兵穷追隆祐,东路金兵则渡江陷建康、临安,高宗被迫浮舟海上。

正值南宋政权出生死存亡之季。

因而作者身临造口,怀想隆祐被追至此,“因此感兴 ”,题词于壁,也是情理之中的事。

罗氏所记大体可信,词题六字即为本证。

上阕头句“郁孤台下清江水”起笔横绝。

由于汉字形、声、义具体可感之特质,尤其郁(鬱)有郁勃、沉郁之意,孤有巍巍独立之感,郁孤台三字劈面便呈显出一座郁然孤峙之高台 。

词人调动此三字打头阵,显然有满腔磅礴之激愤 ,势不能不用此突兀之笔也。

进而写出台下之清江水。

《万安县志》云:“赣水入万安境,初落平广,奔激响溜 。

”写出此一江激流,词境遂从百余里外之郁孤台,顺势收至眼前之造口。

而造口,词境之核心也。

接着又纵笔写出 :“中间多少行人泪 。

”行人泪三字,直点造口当年事。

词人身临隆祐太后被追之地,痛感建炎国脉如缕之危,愤金兵之猖狂,羞国耻之未雪,乃将满怀之悲愤,化为此悲凉之句。

在词人之心魂中,此一江流水,竟为行人流不尽之伤心泪。

行人泪意蕴深广,不必专言隆。

在建炎年间四海南奔之际,自中原至江淮而江南,不知有多少行人流下无数伤心泪呵。

由此想来,便觉隆祐被追至造口,又正是那一存亡危急之秋之象征。

无疑此一江行人的泪中,也有词人之悲泪呵。

“西北望长安,可怜无数山 。

”长安指汴京,西北望犹言东北望。

词人因回想隆祐被追而念及神州陆沉,独立造口仰望汴京亦犹杜老之独立夔州仰望长安。

遥望长安,境界顿时无限高远。

然而,可惜有无数青山重重遮拦,望不见也,境界遂一变而为具有封闭式之意味,歇拍虽暗用李勉登郁孤台望阙之故事,却写出自己之满怀忠愤。

卓人月《词统》云:“忠愤之气,拂拂指端。

”正是如此。

下阕头两句“青山遮不住,毕竟东流去 。

”写眼前的景色。

赣江原是北流,词人为抒发胸怀,不受拘泥,在这里言东流。

无数青山虽可遮住长安,但终究遮不住一江之水向东流。

此处若言有寄托,则难以指实。

若言无寄托,则遮不住与毕竟二语,又明显带有感情色彩。

周济《宋四家词选》云:“借水怨山。

”可谓具眼。

此词句句不离山水。

试体味遮不住三字,将青山周匝围堵之感一笔推去,毕竟二字更见深沉有力。

返观上阕,清江水既为行人泪之比喻,则东流去的江水也有所喻,当喻祖国一方。

无数青山,词人既叹其遮住长安,更道出其遮不住东流,则其所喻当指敌人。

在词人潜在的意识中,当并指投降派。

东流去三字尤可体味 。

《尚书·禹贡》云:“江汉朝宗于海。

”在中国文化传统中,江河行地与日月经天同为“天行健”之体现,故“君子以自强不息”(《息·系辞》)。

杜老《长江二首》云:“朝宗人共挹,盗贼尔谁尊?

”“浩浩终不息,乃知东极深。

众流归海意,万国奉君心。

”故以江水东流喻正义所向。

然而时局并不乐观,词人的心情也很不轻松。

“江晚正愁余,山深闻鹧鸪。

”词情词境又作一大顿挫。

江晚山深,此一苍茫暮色又具封闭式意味,无异为词人沉郁苦闷之孤怀写照,而暗应合上阕开头的郁孤台意象。

正愁余,语本《楚辞·九歌·湘夫人 》:“目眇眇兮愁予。

”实为词人的肺腑之言。

楚骚哀怨要眇之色调,愈添意境沉郁凄迷之氛围。

更哪堪闻乱山深处鹧鸪声声 :“行不得也哥哥”。

《禽经》张华注 :“鹧鸪飞必南向,其志怀南,不徂北也。

”白居易《山鹧鸪》则云:“啼到晓,唯能愁北人,南人惯闻如不闻 。

”鹧鸪声声,其呼唤词人莫忘南归之怀抱耶?

抑钩起其志业未就之忠愤耶?

或如山那畔中原父老同胞之哀告耶?

实难作一实指。

结尾两句写朝廷一味妥协,久未光复中原,作者心中满怀愁苦,表现的极其悲凉。

梁启超云 :“《菩萨蛮 》如此大声镗鞳,未曾有也。

”(《艺蘅馆词选》)此词抒发了作者对建炎年间国事艰危之沉痛追怀,对靖康以来失去国土之深情萦念,为南宋爱国精神深沉凝聚之绝唱。

词中运用比兴手法,以眼前景道心上事,达到比兴传统意内言外之极高境界。

其眼前景不过是清江水、无数山,心上事则包举家国之悲今昔之感种种意念,因为难以一一指实最后都通过景色写了出来。

但其主要寓托则可体会,其一怀襟抱亦可领会。

此种以全幅意境寓写整个襟抱、运用比兴寄托又未必一一指实之艺术造诣,实为中国美学理想之一体现。

全词一片神行又潜气内转,兼有神理高绝与沉郁顿挫之美,在词史上完全可与李太白同调词相媲美。

出处姜葆夫、韦良成选注《常用古诗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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